法書
滌帥姻丈大人禮次。十三日專弁奉到。初八日所寄書。陳義甚高。救亂遠畧。概見於茲。就中以裁兵養民。求將才吏才。拳拳引迪。貽我以良謀。教我以先務。讀之再四。感不去手。憾生於心。而來書所最要者。在於囑林翼規畫局勢。不使閣下為虛懸。客寄一節。此則林翼之所日夜憂思。微公言林翼已預及之矣。所有應復事宜。條列於後。語意拉雜。不潔不詳。尚祈鑒之。一大利之權。必歸於地方大吏。客兵客官令必不行。鄂中自裕東岩作俑。其流弊不可勝言。公以客來。羣吏不過以客禮視之。稍有不諧。其弊亦與江西等耳。在林翼之於迪庵厚庵。一意維持不掣其肘。何況閣下其可保者。林翼之心。其不可必者。林翼之力。猶憶五年春夏秋之際。通省大小官吏。無顧及不肖之軍者。亦無片紙相問訊。惟莊蕙生一人垂念最切。孤軍在江漢之間。文武大小。一人當之。權撫事且如此。況其作客耶。其時林翼非不願調人。亦非不能調人。特調來亦無益。而徒費口食。不如且與兵卒相處為適吾志耳。六年以後。漸有慕羶之人。然聲教所及不過百里。莊蕙生仍終始一心竭力相助。此林翼在鄂三年之情事一。林翼素學吏事而又不樂官職。其不樂官職者。懶於應對酬酢也。本年入此室處。轉不如在軍中之逸。心力目力亦紛雜。不歸於一。以兵事計應在外。以餉事計應在內。即鄙屑如釐金之事。凡林翼之所經手者。則有所獲。凡林翼之精神力量耳目所不到者。則無所獲。曾因釐金劾州縣二人。而後來之人。弊更甚於所劾之人。遂改為林翼一手經理。一月之中增益三萬串。通計仍不過七萬串耳。若能多召徒黨。博精揖志。月可十萬串。此林翼之志。而力尚未及也。此事為病於商賈。林翼不辦此事而商賈愈病。林翼辦此事而商賈之病輕。軍士之利重。其故何也。正月聞漢陽令截江。收釐於新灘口。禁之正月。杪聞其移於北河口。則相距只數里。又禁之。三月則又移於小麟浃。又禁之。月計萬餘串。徒飽私囊。四月後遂派員專辦以歸於軍餉。此所謂商病輕而軍利重。不取亦終病於商者也。推之異地異事皆然。此外惟蕙生所辦鹽課為大宗。旺月可十萬串。除供給荊州駐防三萬串。餘可餉軍。然而一省之大。其注意於兵事兵餉者不過二三人。則林翼與蕙生。澹村是也。兵與餉之不暇。而及時自肥。攫食如鷹隼者所在皆是矣。數萬之眾。一二人謀之。勢必無濟。千百人之心力。一二人持之。力亦不敵此。又林翼近年籌餉之情事。一。近三年來。兵機均誤。賊知楚軍之尚強也。竟以堅守困之。凡城凡壘。自古并無攻法。而必欲以精銳頓於堅城堅壘之下。賊乃於無兵及兵弱兵少之處任意侵軼。我軍株守一隅。賊日見其多。兵日見其少。賊能以城壘補賊力之不足。而轉得以餘力陷他處城邑。我兵拘於呆局。進退失據。轉運不靈。此時大計。總以勿攻城壘。精選名將。勁兵駐於空虛無賊之處。伺變而動。兵機乃靈。來示不攻。而裕攻之本。最為切要。一。裁兵事最難。公能立法度。而不能禁豫章官吏之不濫募濫收也。何況其餘天德以一為正。天下之定。定於一蕭何為政。較若畫一。天下古今之事。未有不一而能有成者也。九節度之潰於相州。李郭亦敗。其權不一也。兵事以一而勝。以二三而敗。狐裘蒙茸。是可歎矣。湖北。江西。安徽。江甯之權。烏能一哉。就此三四省之中。湖北最可危。湖北猶可治。他非所知也。即以裁兵而論。茍為其人。不待告。茍非其人。即天子之詔且不從矣。況吾輩之所能禁約者。迪與厚而已耳。禁於此而濫於彼。禁於楚而濫於吳。猶不禁耳。此事即痛切陳之。恐非一時所能補救。一。裁兵而不得將。猶不裁也。將得人則兵以少而強。多而愈強。將不得人。則人多與寡皆非也。公且勿論吳楚兵額之多寡。而先思吳楚之將材果誰屬乎。此則可為痛哭流涕者矣。一節財之流莫如求將才。開財之源莫如求吏才。公於此事。用意甚專。一來書引子產諸葛以至羊杜。陸遜。陶侃為訓。此時此事蓋有不能如古人者矣。不僅材力不如。即時位分際均不如也。虎率以聽。誰敢犯子事權專矣。然且於子南。子皙之事。先後獄詞。若相悖者。可見辦事之難。而族大寵多之不易易也。事以漸而成。望以久而著。非假以數年之功。不可有為。至於士行之勤苦。或可勉力。其才不及。其分亦不及。一公意於生民憔悴。惻怛憂傷。此誠仁人之言。亦制治之本然。公以勇丁之歸解。腰纏爛然盈目為大弊。而林翼則謂天下之財傷於勇者。半傷於官與吏與役與托跡於公門之雜色人等者。又居其大半。即以湖北之藩司書吏與州縣之在官人役及包攬錢糧之里差生監。其日蝕國帑民膏者。通計一年以百餘萬計。蝕之者已百餘年矣。又通計無兵之省分。其官與吏與役所蝕國帑民膏者。不啻十倍於用兵省分。今日之天下。如果綜核名實。提挈綱領。如李文饒。張江陵者。為之主持。不加取民間一文。而軍餉所在皆足以自贍。法在奪中飽之利。而已於民生無所損。於國計有所益。至於地丁錢糧維正之供。若以此為朘民之脂膏。是溺於陽城橅字心勞催科政拙之說也。陽城此言是近世名士之偽詞。即小人儒之飾說。浮慕仁民愛物之虛聲。而實非忠愛之至理。王而農先生深惡此輩。良有遠識。近人往往托跡於此。以干君子之好。又得百姓之美名。實則所利甚大。所求甚巧。其所利所求有三四倍於此者矣。吏治之奇形怪狀。實夢想所不到。即禹鼎象物不能詳也。我朝之愛民千古所獨。我朝兵事之不擾民。亦千古所獨特。吏治之不修耳。將才不備耳。一天下之治。必使智愚賢不肖之精神歸於一治。而後鼓鑄可成。昔年遊江南。知吏治之大壞。由於主人翁之不一。湖北亦然。逃於撫者歸於督。逃於督撫者歸於將軍。競媚呈妍。必逞其韋脂而後快。麾下視師。必有此技。嘗試者。讒人交構。此費無極。之所以亡楚。而詩人之所為賦青蠅也。人心不轉。天下安有治機。一楚事誤於上年之飢饉。荊襄不靖。非僅有碍咽喉。抑且病在心腹。近事則匕禾欠壽光。固均日造危機也。以上所復皆無當於高深意緒。所及聊以自鳴。敬乞察鑒。胡林翼頓啟。五月十七日。
| 文物統一編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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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作品號 | 購書00089000000 |
| 品名 |
清胡林翼致曾國藩五月十七日函 冊頁 |
| 分類 | 法書 |
| 作者 | 胡林翼 |
| 書體 | 楷書 |
| 數量 | 七開十四幅 |
| 作品語文 | 漢文 |
| 釋文 | 滌帥姻丈大人禮次。十三日專弁奉到。初八日所寄書。陳義甚高。救亂遠畧。概見於茲。就中以裁兵養民。求將才吏才。拳拳引迪。貽我以良謀。教我以先務。讀之再四。感不去手。憾生於心。而來書所最要者。在於囑林翼規畫局勢。不使閣下為虛懸。客寄一節。此則林翼之所日夜憂思。微公言林翼已預及之矣。所有應復事宜。條列於後。語意拉雜。不潔不詳。尚祈鑒之。一大利之權。必歸於地方大吏。客兵客官令必不行。鄂中自裕東岩作俑。其流弊不可勝言。公以客來。羣吏不過以客禮視之。稍有不諧。其弊亦與江西等耳。在林翼之於迪庵厚庵。一意維持不掣其肘。何況閣下其可保者。林翼之心。其不可必者。林翼之力。猶憶五年春夏秋之際。通省大小官吏。無顧及不肖之軍者。亦無片紙相問訊。惟莊蕙生一人垂念最切。孤軍在江漢之間。文武大小。一人當之。權撫事且如此。況其作客耶。其時林翼非不願調人。亦非不能調人。特調來亦無益。而徒費口食。不如且與兵卒相處為適吾志耳。六年以後。漸有慕羶之人。然聲教所及不過百里。莊蕙生仍終始一心竭力相助。此林翼在鄂三年之情事一。林翼素學吏事而又不樂官職。其不樂官職者。懶於應對酬酢也。本年入此室處。轉不如在軍中之逸。心力目力亦紛雜。不歸於一。以兵事計應在外。以餉事計應在內。即鄙屑如釐金之事。凡林翼之所經手者。則有所獲。凡林翼之精神力量耳目所不到者。則無所獲。曾因釐金劾州縣二人。而後來之人。弊更甚於所劾之人。遂改為林翼一手經理。一月之中增益三萬串。通計仍不過七萬串耳。若能多召徒黨。博精揖志。月可十萬串。此林翼之志。而力尚未及也。此事為病於商賈。林翼不辦此事而商賈愈病。林翼辦此事而商賈之病輕。軍士之利重。其故何也。正月聞漢陽令截江。收釐於新灘口。禁之正月。杪聞其移於北河口。則相距只數里。又禁之。三月則又移於小麟浃。又禁之。月計萬餘串。徒飽私囊。四月後遂派員專辦以歸於軍餉。此所謂商病輕而軍利重。不取亦終病於商者也。推之異地異事皆然。此外惟蕙生所辦鹽課為大宗。旺月可十萬串。除供給荊州駐防三萬串。餘可餉軍。然而一省之大。其注意於兵事兵餉者不過二三人。則林翼與蕙生。澹村是也。兵與餉之不暇。而及時自肥。攫食如鷹隼者所在皆是矣。數萬之眾。一二人謀之。勢必無濟。千百人之心力。一二人持之。力亦不敵此。又林翼近年籌餉之情事。一。近三年來。兵機均誤。賊知楚軍之尚強也。竟以堅守困之。凡城凡壘。自古并無攻法。而必欲以精銳頓於堅城堅壘之下。賊乃於無兵及兵弱兵少之處任意侵軼。我軍株守一隅。賊日見其多。兵日見其少。賊能以城壘補賊力之不足。而轉得以餘力陷他處城邑。我兵拘於呆局。進退失據。轉運不靈。此時大計。總以勿攻城壘。精選名將。勁兵駐於空虛無賊之處。伺變而動。兵機乃靈。來示不攻。而裕攻之本。最為切要。一。裁兵事最難。公能立法度。而不能禁豫章官吏之不濫募濫收也。何況其餘天德以一為正。天下之定。定於一蕭何為政。較若畫一。天下古今之事。未有不一而能有成者也。九節度之潰於相州。李郭亦敗。其權不一也。兵事以一而勝。以二三而敗。狐裘蒙茸。是可歎矣。湖北。江西。安徽。江甯之權。烏能一哉。就此三四省之中。湖北最可危。湖北猶可治。他非所知也。即以裁兵而論。茍為其人。不待告。茍非其人。即天子之詔且不從矣。況吾輩之所能禁約者。迪與厚而已耳。禁於此而濫於彼。禁於楚而濫於吳。猶不禁耳。此事即痛切陳之。恐非一時所能補救。一。裁兵而不得將。猶不裁也。將得人則兵以少而強。多而愈強。將不得人。則人多與寡皆非也。公且勿論吳楚兵額之多寡。而先思吳楚之將材果誰屬乎。此則可為痛哭流涕者矣。一節財之流莫如求將才。開財之源莫如求吏才。公於此事。用意甚專。一來書引子產諸葛以至羊杜。陸遜。陶侃為訓。此時此事蓋有不能如古人者矣。不僅材力不如。即時位分際均不如也。虎率以聽。誰敢犯子事權專矣。然且於子南。子皙之事。先後獄詞。若相悖者。可見辦事之難。而族大寵多之不易易也。事以漸而成。望以久而著。非假以數年之功。不可有為。至於士行之勤苦。或可勉力。其才不及。其分亦不及。一公意於生民憔悴。惻怛憂傷。此誠仁人之言。亦制治之本然。公以勇丁之歸解。腰纏爛然盈目為大弊。而林翼則謂天下之財傷於勇者。半傷於官與吏與役與托跡於公門之雜色人等者。又居其大半。即以湖北之藩司書吏與州縣之在官人役及包攬錢糧之里差生監。其日蝕國帑民膏者。通計一年以百餘萬計。蝕之者已百餘年矣。又通計無兵之省分。其官與吏與役所蝕國帑民膏者。不啻十倍於用兵省分。今日之天下。如果綜核名實。提挈綱領。如李文饒。張江陵者。為之主持。不加取民間一文。而軍餉所在皆足以自贍。法在奪中飽之利。而已於民生無所損。於國計有所益。至於地丁錢糧維正之供。若以此為朘民之脂膏。是溺於陽城橅字心勞催科政拙之說也。陽城此言是近世名士之偽詞。即小人儒之飾說。浮慕仁民愛物之虛聲。而實非忠愛之至理。王而農先生深惡此輩。良有遠識。近人往往托跡於此。以干君子之好。又得百姓之美名。實則所利甚大。所求甚巧。其所利所求有三四倍於此者矣。吏治之奇形怪狀。實夢想所不到。即禹鼎象物不能詳也。我朝之愛民千古所獨。我朝兵事之不擾民。亦千古所獨特。吏治之不修耳。將才不備耳。一天下之治。必使智愚賢不肖之精神歸於一治。而後鼓鑄可成。昔年遊江南。知吏治之大壞。由於主人翁之不一。湖北亦然。逃於撫者歸於督。逃於督撫者歸於將軍。競媚呈妍。必逞其韋脂而後快。麾下視師。必有此技。嘗試者。讒人交構。此費無極。之所以亡楚。而詩人之所為賦青蠅也。人心不轉。天下安有治機。一楚事誤於上年之飢饉。荊襄不靖。非僅有碍咽喉。抑且病在心腹。近事則匕禾欠壽光。固均日造危機也。以上所復皆無當於高深意緒。所及聊以自鳴。敬乞察鑒。胡林翼頓啟。五月十七日。 |
| 位置 | 尺寸(公分) |
|---|---|
| 本幅十 | 23.2x12 |
| 本幅九 | 23.3x12.2 |
| 本幅一至四 | 23.7x11.8 |
| 本幅八 | 23.8x12 |
| 本幅五至六 | 23.8x12.2 |
| 本幅七 | 23.8x12.3 |
| 本幅十二 | 23.9x11.9 |
| 本幅十一 | 23.9x12.4 |
| 本幅十三至十四 | 24.3x14 |
| 全幅 | 34.2x38.5 |
| 質地位置 | 質地 |
|---|---|
| 本幅 | 紙 |